这话他早就想说:“咱们分道扬镳。你去找你的成名之路,我去找爱德华,或者你的盒盖——顺便一个人静静。你觉得怎样?”
“你要丢下我?”
学徒终于露出笑意。“你以为我们是不可分割的整体?你和我?哈!”
……
幽灵脸红了,或者说,透明了。她意识到言语中存在的误导信息,而恰巧她还有点说不出口的心思。她想分辩,想证明清白,然而对方已转过身去。
“我不是这个……你……?”
高塔信使摆摆手,一言不发地迈开步子。倘若他真有过迟疑,也一点儿都没表现出来。
他走了。她心想。他又要威胁我。他很快会后悔,因为尤利尔就是那种不会丢下别人的人,她对此深有体会。但学徒压根儿没放慢速度,眨眼已走出了二十码。
顿时,愤怒涌上心头。德拉站在原地,有种被辜负、被背叛的羞耻感。她坚持着没有追过去,心里希望他会停,但尤利尔很快消失在视线尽头,无论她怎么睁大眼睛。一定是灵魂状态令我的视线模湖了。
“都是我自作自受!”她喊道,“都是我的错!你满意了吗?”
无人回应。
“好吧。好吧!去找你的小伙伴,祝你们在地狱相会!”德拉诅咒,“见鬼的猎手。见鬼的恶魔。呸!自以为是个人物。”
她不认为灵魂也会哭,脑袋却因潮湿而变得沉重。一缕缕烟雾弥漫。离开了命匣,等同于从囚笼中解放。何必为回到笼子的距离担心?我不需要它了。
但很快,德拉开始后悔了。
加瓦什并非如想象中那么可怕,到处是地狱之火,到处有亡灵游荡,事实上,这里十分空旷,放眼是一片灰色荒原,天空奇异的呈网格状,即便没有光源,也并不全然漆黑。这里没有危险,没有亡灵,什么也没有。只有寂静。世界仿佛一个巨大而密闭的“命匣”,且危机四伏,充满未知。不用说,这时她体验到小盒子带来的安全感了。
“见鬼。”她对自己说。
选择方向前进不难,但德拉渐渐失去了方向感。她不知走了多久、不知走到了何处,唯一确定的是她再也不可能原路返回,追上那该死的高塔信使。他本是她唯一的指望。他救过我,信任过我,还给了我最后的容身之所。一切本是我犯的错。想到这些,泪水再次模湖了德拉的视线。
“小姐,你在哭吗?”
德拉吓了一跳:“谁?”
“这儿。低头。瞧见没?”
德拉低下头,看到膝盖下的泥土间有个空洞,若非离得这么近,她根本发现不了。洞里似乎有个灰扑扑的人。
洞中人站起身,借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光,他的轮廓变得明显,甚至比德拉还要清晰。此人的身躯由白骨组成,抖落缝隙间的泥沙后,只要风吹过他长短不一的肋骨,就能奏出尖锐的口哨声。
他打开下颌骨:“初次见面。你遇到什么伤心事了?或许我能开解你。在这鬼地方,人人都是哲学大师。”
“你……你在这儿干嘛?”
“呃,采风。”骷髅仔细想了想,“没错。我是来采风的。瞧,这块儿天空值得保存下来。”
德拉不能体会。“天空?”
“这些边界分割的天空是不同的,小姐。它们的边缘完全不一样,有的弯曲,有的参差,基本是毫无规律可言>> -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