银顶城离得更近,安瑞姆却一次也没有上门拜访过。
既然如此,他也不必去提密尔家凑热闹。“我给你们两个小时。”德威特开口,“今晚必须抵达骑士海湾。”
船长大吃一惊:“这不可能!弥补破洞就要许久,大人,若要全速航行,非得修好桅杆不可……”
“你要多久?”
“起码一天,最好是三——”
“半天。”德威特下令给这家伙丢下船去,还派威特克亲自看守,以免他逃走。水手们噤若寒蝉,狄隆再三催促才各自工作。我都快习惯人们对我命令的推三阻四了,他心想。
比起半天时间花在船上等待,德威特宁愿脚踏实地。他带着侍卫下船,在码头周围开辟出一块儿空地。渔夫们走得也很不情愿,甚至还有人敢瞪眼,一副认不清状况的模样。这帮瘪三合该对掌管他们渔业命运的人加以尊敬才是。
“我得给鱼获加些税。”德威特对安德鲁说,“否则天下太平久了,这帮在船上讨生活的下等人就要比野猫还多了。”
“请您随意。”安德鲁一歪嘴,“我又不是渔夫。这不干我事。”
等你想吃鱼的时候,就会记起我今天的话了。骑士海湾税务的变更影响到的将是方方面面,德威特很清楚,统治者的一句话往往将改变千百人的生活。姨妈告诉过我,牵一发而动全身。
他望着身后的河岸,秋叶翻起黄红波浪,长长的卵石堤如宝石般闪光,一行大雁的影子下,游鱼你追我逐,渔夫撑开双臂,抛拉着水网。当他满载而归时,德威特仍然注视着河面,久久没有动作。
“大人?”安德鲁不耐烦了。
“你会游泳吗?”伯爵反问。
“那当然是会。”雇佣兵笑了,“就没有不会游泳的海湾人。事实上,所有人生下来都是会游泳的,我老爹给他弟弟洗澡的时候,把还是婴儿的他丢进水盆,指望我叔叔淹死,好能多分点儿祖父的家产,但婴儿自个儿浮在了水盆,叫他的算盘破产。据说祖父将他狠揍了一顿,还把他赶出了家门。否则我也得是爵士出身哟。”他自顾自地哈哈大笑。“从那以后,我要淹死人都记得捆石头。”
德威特这辈子从没下过水,但他知道自己不会淹死,哪怕被捆了石头也一样。若有人要杀我,估计也会记得另寻他法吧。有时他屏住呼吸,能感受到皮肤下的器官缓缓复苏,交换着空气。鱼在水下往上看,会是怎样的视角?它有没有可能意识到自己奋力追逐的只是遥不可及的倒影?
姨妈说过,所有人都会记得德威特的出身。王党,伊斯特尔,西党,女王弗莱维娅,他们有意无意想起这位王子的不同之处。但他们对他出身的关注加在一起,也不如德威特自己在意。他尽力忽视,却适得其反。
我走错路了。伯爵终于明白了。我追逐的是我心目中王冠的倒影。想要伊士曼,便不能指望贵族支持。我根本不必理会他们,我是海洋的血脉。当王国再度陷入动乱,当悍勇的海族沿金雀河逆流而上,摧毁陆地的城墙与房屋,伊士曼人才会想起来,他们真正需要的国王是谁。
王党会称我为叛徒,德威特心想。但无知愚民未必不会高呼我的名字,祈求我为他们带来和平。到那时,他们会将王冠戴在我头上。赫恩国王。赫恩一世。他无法否认自己期待过那一刻。对贵族的妥协永无止境,而若出卖他们,你会得到一个好价码。“你究竟想过没有?”伯爵对安德鲁说,“我很可能会制造>> -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