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“我可有好多新本事想给你瞧瞧——”
罗彬瀚悄没声地把头缩回去了。马尔科姆从来没有关于“长辈”或是“礼数”的观念。他有时在私底下琢磨日后俞晓绒是否也会变成这样。那将是个多么离奇的场面啊,在一栋类似这儿的房子里,俞晓绒边切菜边管她的丈夫叫“我的小熊”。
为了不让人瞧见他怪异的脸色,他若无其事地走进了后院。雷奥正忙着在水池边的白沙地里刨坑。当罗彬瀚走近想看看它的秘密宝藏时,它相当警觉地扭过身,一边用后腿把沙坑踢平,一边冲着罗彬瀚龇牙。
“别那么小气嘛,”罗彬瀚商量着说,“就让我看一眼?”
雷奥的耳朵因为吠叫而猛烈晃荡起来。直罗彬瀚退去了最远的一棵柳树底下,它都对他疑心不减。罗彬瀚不无幽怨地抓住一根柳枝,摇得它刷刷作响。青翠狭长的叶子舞荡着,使他想起它在雷根贝格是多么少见。他记起来这也是一件俞晓绒的诞生礼物,来自于他妈妈的朋友。那句老话浮现在他心里:门前一棵柳,金银财宝往家走。
但他老妈并没把这棵树种在门前。不知出于什么考量,她把它种在了后院。从传统的标准而言,其实那儿不是个很合宜的位置,他觉得俞庆殊肯定也听说过那句关于后院栽柳的老话。继而他又想到,他老妈当然是不在乎什么传统的,她一辈子几乎都是在挑战传统。
他出神地抓着柳枝,直到周雨走来叫他进屋。笼罩四野的黑暗使他遽然惊醒,松开那根差点被他拉断了的柳条。它无精打采地耷拉在翠叶之间,像条奄奄一息的细蛇。这幕景象即便谈不上阴森不祥,至少也是扫兴的。罗彬瀚不由皱起眉,犹豫着是否要把这根枝条直接掐下来,但又觉得没准它还会重新长好。他的念头暴露在了脸上,因此周雨才问他:“不折掉吗?”
他含糊应了一声,拖延着下决定的时刻。在他动手做任何事以前,周雨似乎是不假思索地折下柳条,把它插在旁边的地里。“伯母叫你进去吃饭。”他就这样自然地跟罗彬瀚说了一声,转头往屋里去了,只剩下罗彬瀚依然纳罕地盯着种在地上的柳条,怀疑它是否真的会生根发芽。扦插能是这样随意而成的事吗?它不可能真的长成一株树苗的,也许晚饭后雷奥就会把它从地里扒出来。不过最后他还是任它竖在原地,因为那反正是周雨干的。来看望马尔科姆的邻居并不留下吃晚饭。他们只是来约个更合适的日子,好举办一个正式的欢迎派对,或者是同马尔科姆出去钓鱼。留在餐桌前的外客依旧只有周雨和汉娜。
俞晓绒家的餐桌上从来就没有不言不语的规矩,而马尔科姆的存在总会使房间里更热闹三分。他会跟汉娜讨论谁是奇幻电影里刻画得最出色的反派,而扭头又问周雨是否在医院里经历过任何怪事。“我在一个乡村医生那儿听到过特别吓人的鬼故事,而他向我保证全都是真的。”他兴致勃勃地说,“那是关于一家农户高烧不退的小女儿和一个突然闯进来的警察……”
“马尔。”俞庆殊亲切但清晰地说。
马尔科姆明智地打住了,把话题转到弗拉明戈舞与乡村舞会上。汉娜遗憾地托住下巴,看俞晓绒与粘在龙虾肉上的碎洋葱奋战。在这样的气氛里,罗彬瀚几乎要因为过度放松和无聊而睡着了。他装着侧头看窗台上的一盆花,眼睛却已慢慢合上。还能闻到海鲜和油脂的香味,听见马尔科姆与汉娜同样明快的笑声,他却全然听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。西班牙舞娘是如何在深海中游泳,或者如何被种在土里。这些毫无意义的话语就像是时起时伏的浪潮,让他被困倦覆没的头脑时而受些颠簸。但他已经被睡意和安全感困住了,困在这黑暗封>> -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