姑且是这样认为的……可是自己到底是为什么不合适呢?不知不觉就会回到这个疑问上,然后再次察觉到自己身上无形的缺陷。总是不能独立地把事情做好,即便已经完成了也没有获得成功的真实感。这两年的时间里,无论是蛰伏、思考、观察,还是在客人来访后制定下最终的计划,他都只是像在按部就班地复习功课,等着迎接毕业时的考试。只要在毕业考时拿到及格的成绩,应该就会自然而然地知道接下来的出路吧?然而,就连这场考试本身也平淡得像完成作业,在他反应过来以前就彻底结束了。
从这场测试中到底证明了什么呢?似乎什么也没有。在那片蜜蜂嗡鸣的树林中静静等待,直到暖日沉落,寒月高升,脚步声自林外蹒跚而来。就像客人说的一样,对手虽然视觉很弱,却能够在黑暗中准确察知诱饵箱的位置。他抱着助流器趴伏在地上,等着看对方到底会有什么反应。不管是叫了充分武装的得力帮手,还是带了什么特殊的武器,这几个月的时间里他都已做好预案,只需按计划实行就够了——结果,所有预防意外的布置都没有用上。目标只是一路走到陷阱箱前面,把手里的长棍插进地里,诱饵就突然从陷阱箱中消失了。因为发出了重量改变的信号,屏蔽器立刻进入启动状态。
如果目标立刻逃跑的话,周围预设的陷阱应该能起到作用,也不需要他亲手去了结;但对方只是站在原地,像在寻找东西般不断张望。于是,他只能从掩体下站起身,手持充能状态的助流器,自小丘底部走向陷阱点。在嗡鸣不止的黑暗里,他们第一次真正地看见对方。虽然早就见过目标的照片,也读过对方参与发表的所有论文,面对真人时却还是感到十分奇特。原来是长这个样子啊,他不由地在心里想。
借着从树荫间透下的晴朗月光,对方同样略为吃力地端详着他,好像有点吃惊他的个头与长相;也顺带看了几眼助流器的喷射口,但却什么应对都没做。他们就只是彼此打量着。然后,对方开口说:“小刍,你的……”
因为不知道自己是否正确启动了屏蔽器,他时刻担心对方还有余力可施。在那个人嘴唇颤动的瞬间,畏惧咒语的他毫不犹豫地按动了助流器。虽说只是客人口里的“玩具”,这种设备的巨大后座力还是使他滚下了山丘,没有亲眼见证自己完成考试的瞬间。呆然仰卧之时,震落的椴花如白雪绒般纷扬雨下。天星寂寂无语,群蜂却可怖地啸鸣奔舞着。他慌乱起身,脑中混乱不堪,全靠本能回收了周围的陷阱,以免被不知情的路人踩中;接着想到客人曾经的叮嘱,于是又折回去拿走了“魔杖”。
然后,在星月幽冷的注视下,他连任务的最终成果都无心确认,就仓皇困惑地逃离了树林。这份答卷到底完成得怎么样呢?因为失去了能够进行评阅的老师,直到今天他也不知道答案,只能无助地呆坐在公交车上,任由车轮飞转,把他送往位于近郊的居所——大约一年以前,为了方便做几项重要的设备测试,他从城区的合租公寓搬到了那里。
虽然这种住址变动会增加嫌疑,但因为特意挑选了本地的熟人作为中介,租房程序完全不经过网络,大概没有那么容易被锁定。即使现在“眼睛”已经留意到了自己,调查的优先级别也应该很低吧。因此他还有时间做出反应:是要暂且按下信号发射器的事,以此跟“眼睛”稍微较量一下呢?还是回去后就启动发射器,让这件事彻底结束呢?
车窗外,民居与商铺渐渐稀疏,灯火熄隐,最后只剩月色下的漠漠郊原。松林的轮廓于夜幕边缘毛森森地颤动。仰观寰宇玉宸,色调暗红的商星已沉落西南;而在天之北阙,英仙座正自幽渊中崭露头角。
(本章完)>> -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