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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着,他神色一肃,道:“介时,雍王非但不能追究府君一时不敌周贽,府君还得问他为何纵人杀了贺兰进明!”
李祗听了,觉得有些道理,当即又派信使去见李峘,问明其态度。
信使快马加鞭,次日就赶到了宁陵,却在府署外等了一会儿,才被李峘接见。
李峘昨日已看过薛白发的公文,今日正邀李白相见并询问一些旧事,故而耽误了一会才见李祗的信使。
待看过李祗的来信,李峘还瞥了在旁的李白一眼,略略沉吟,给了回复。
“我尚欲追究雍王身世存疑,他竟攥大权不放,已为非份,更妄想罢阿叔节度之职,我定不会答应!”
先是鲜明地表达了态度,李峘接着便给了办法。
他不久前与张巡并肩杀敌、打通了被周贽封锁的粮道,对张巡很是信任,又知道薛白带的兵力不多,汴州城中实则还是张巡最有实力,便请李祗一同去给薛白一个下马威,向天下表明宗室的态度。
为了让李祗放心前往汴州,李峘还作了一个保证。
“有小侄在,绝不让他伤叔父半根汗毛。”
叔侄二人达成了共识,遂相约着,奉天下兵马元帅的命令前往汴州商议军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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马车在雪地上碾过一道道深深的车辙印,缓缓进了汴州城。
队伍前方,河南战场上的几位重要人物会了面,彼此都是彬彬有礼,气氛远比预想中好。
薛白没有披甲,穿了一件素色的襕袍,神态平和谦逊。这让李祗安心了不少,认为薛白让他来这一趟还真就是为了熟悉,共商讨贼大事。
“当年太上皇想要废太子瑛,老夫也是极力反对的啊。”
聊了几句之后,李祗竟还对薛白颇有好感,唏嘘着,道:“你自幼受了罪,能洗清冤枉,平反三庶人案,难得。更难得的是,不曾心生怨尤,想着报效社稷。李瑛有子如此,九泉之下也该含笑了啊。”
说到后来,李祗甚至痛哭流涕,薛白只好安慰他。
两人仿佛真成了难得相认的亲人。李祗与李隆基同辈,是没出五服的堂兄弟,薛白遂以“阿翁”相唤。
等李祗擦着老泪,话锋一转,却又道:“可凡事过犹不及,水满则溢、月盈则亏,你守卫长安,功劳足矣。万不可恋栈权位,惹人猜忌,到头来自误了啊!”
“阿翁说的是。”薛白道,“此句话,我与阿翁共勉。”
场面一寂。
李祗还在感动地抹泪,闻言抬起头来,露出错愕的表情,转头看向李峘。
李峘当即皱眉,道:“三郎此言何意?”
“阿翁年事已高,为身体考虑,不宜再操劳于鞍马。”薛白道:“朝中宗室凋零,宗正卿之职正虚位以待高贤,岂不更适合阿翁?”
“这是想追咎老夫吗?”李祗甚为愤慨,用力敲着拐杖,质问道:“自叛乱以来,老夫可有半点对不住朝廷?!”
他这是知薛白要对他下手,先声夺人。接着,不等薛白继续开口,已向张巡招了招手,岔开话题。
“来,看看。”
李祗有些颤巍巍地转过身,用拐杖指向后方的车马,道:“我们从兖州运了些粮秣。”
闻言,张巡以及他身后的将士们都露出了喜色。见此情形,薛白也不急,先看李祗的手段。
邓景山上前,解释道:“粮食早就备好了,要支援汴州。但此前汴州被周贽围着,支援不便,耽误了。”
“让诸将士受苦了。”李祗向众人揖手,用老迈而悲凉的声音道:“老夫向你们赔罪了!”
“万万不可如此。”张巡连忙去扶。
其实之前李祗多的是机会支援,分明先是因为朝中的权力斗争,后来又因为贺兰进明之事耽误。直到如今薛白来了,才逼得他们运粮。
此时他们这一手,很快博取了汴州将士们的好感。
混乱中,白忠贞逮着机会,也上前去搀着李祗,笑道:“吴王为国操劳,岂能如此自薄?快入内坐,今日军中设宴,犒劳诸将士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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