全都是强盗。
林辅成立刻问道:“拿走谁的?你因为恐惧把所有人都代表了?穷民苦力本就没什么东西可以抢走了,他们几乎一无所有,儒学士最欢的就是把穷民苦力冠以小人的名义,塑造出一种奸诈的形象,表面忠厚但最喜欢撒谎,吝啬、狡猾,为了一点小利,就争得头破血流。”
“但是谁把他们变成了这样?是势要豪右抢走了他们所有的收获,他们为了活着,不得不如此。”
“朘剥无理,粉饰再多,也无理。”
有限自由派和绝对自由派的主张,都是基于自由,而林辅成认为朘剥是束缚,而绝对自由派认为朘剥是自由的一部分,这其实就是争论的核心内容,看似是为了讨论投献和止投献,但其实讨论的本质,还是朘剥是否合理。
“简直是荒谬!”高攀龙连连摇头说道:“追欠也就罢了,窃公为私,追回赃款情理所在,但追加处罚金,是何用意?什么狗屁的明刑弼教,明抢罢了,何必说的那么冠冕堂皇?”
“势要豪右都守不住自己的财产,这些穷民苦力有了,也是被朝廷抢去,现在不抢,只是不饿而已。”
高攀龙说出了南衙士大夫们的心里话,他们害怕失去了控制的皇帝,所以要把皇权关在笼子里,现在皇帝不抢,只是不饿,一旦有了巨大的亏空,掌握暴力的皇帝,就会杀猪过年,而他们没有暴力,就是待宰的猪。
李贽连连摆手说道:“但现状就是穷民苦力没有,哪怕是风调雨顺,他们也得吃草,能用粗盐拌一点红薯藤叶,就已经是丰年了,他们的收获已经被拿走了,被朝廷抢走那是后话,问题的关键是:抢走不抢走,得先有了再说。”
“眼下的主要矛盾,是土地资料,是劳动报酬并不公允,而不是你说的被朝廷抢走。”
李贽的思路非常非常清晰,能够成为待宰的猪已经是一种幸运了,事实是大明绝大多数,超过九成六的人都没有这个资格,大明10%的人掌握了超过80%的土地,4%的人掌握了超过50%的土地。
“没有人犯了错不会被惩罚,就只是把吃进去的吐出来就可以了吗?”林辅成看着高攀龙嗤笑了一声说道:“果然是腐朽的味道,说来说去,还不是老一套?还在幻想着刑不上大夫,在堂而皇之,公然的索要犯错不被惩罚的特权。”
“没有人吗?”高攀龙嘴角抽动了一下,他发现这两个家伙,太难缠了,他深吸了口气说道:“你说没有人犯了错不会被惩罚,那高高在上的天上人呢,谁来惩罚呢?”
“你是想说皇帝吧,胆怯的家伙,连这两个字都不敢说出口。”李贽笑了笑,林辅成从绥远归化城回京后,当着皇帝的面儿,分享了皇帝本人的风流韵事!当时李贽两条腿都在打摆子了,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。
但陛下对这件事不是很在意,如果有利于王化绥远,些许风流韵事也无妨。
北衙的聚谈是非常大胆的,皇帝不是一个不可触碰的话题,南衙更加大胆,但皇帝在南衙,并且彰显暴力之后,南衙的士大夫就失去了勇气。
连名字都不敢提,其实没什么不能提的,大明皇帝是个讲道理的人,就坐在天字号包厢里,只要说的有道理,就不会有雷霆之怒。
“对。”高攀龙有些不情不愿,声音很低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,想说又不敢。
“你错了,身处官场这个孽海之中,任何人斗败了,都需要付出代价。”李贽面色凝重的说道:“你当陛下南巡一切顺利,是平白无故来的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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