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云梨不想多说,只道:“那个姓柳的女人我们姐弟消受不起,回头你让她滚。还有,既然你当初在我们那么小的时候都撒手不管了,现在也不要再管。顾好你自己就行。”
朱氏泪眼汪汪:“宝云, 你这是什么话?要不是怕宝江以后考中了举人被人笑话, 我哪里需要算计这些?你知不知道我做到如今这一步花费了多少心思?”
“不知道,也不想知道。”楚云梨板着脸,“弟弟一直都是我照顾的, 他娶妻的事情我会盯着。记住, 别再插手我们姐弟的事。”
语罢,她冷着脸打开门。
柳翠华靠在门口,看见她出来, 立即站直了身子。
楚云梨上下打量她一番,忽然抬手,狠狠甩了她一巴掌。
清脆的巴掌声响起,大堂中不多的客人都抬头望来,柳翠华瞪大了眼睛,她本就不是好脾气的人,之前怕被戳穿才对姐弟俩各种忍耐,如今那些秘密都说清楚了,她转眼就能回家,却挨了康宝云的打,她哪里会忍,当即就把手抬高,准备打回去。
楚云梨挡住她打来的胳膊,反手又是一巴掌。
“这两巴掌,是为了教训你欺骗我弟弟感情的事。”
柳翠华狠狠瞪着她,眼神凶狠。
那眼神像是要吃人,楚云梨一把掐住她的下巴,将她的头狠狠拖进了屋内,冲着朱氏冷笑道:“看见她瞪我的眼神没?简直恨不能吃了我,这就是你为我精心挑选的弟媳妇!江夫人,你对我们姐弟的好,我们实在无福消受!”
说着,把柳翠华狠狠推了进去。
“柳翠华,以后你若是敢再出现在我们姐弟面前,我看见你一次,打你一次!”
楚云梨甩袖下了楼。
外人瞧着她怒火冲天,其实她心里并没有多愤怒,她能够对康宝云的愤怒感同身受,却不会被其影响。
出了茶楼后,楚云梨买了两个包子啃,然后在菜场和各大铺子间门四处穿梭,还叫了驾马车陪着。
朱氏离开姐弟俩时,康宝云心里委屈又愤怒,还想过要让母亲后悔。只是后来朱氏没了消息,消失在了姐弟二人的生命里,那些执念渐渐褪去。
如今重新遇上,楚云梨当然要把此事提上日程。再有,她总要找点事做赚点钱,只靠着地里的出产,姐弟俩都会过得紧巴巴。
当下士农工商的等级要更加分明一些,家中做生意的读书人走出去会被同窗孤立,楚云梨要赚钱,就得有一个折中的法子。她经历那么多,手头捏着许多方子,这一次她打算做墨条。
凡是做与读书相关的东西,如笔墨纸砚,那算是雅事,哪怕开门做生意,也不会被鄙视。楚云梨打算做一些当下没有的墨条,此处文风鼎盛,读书人那么多,一点儿都不愁销路,都不用运到外地。
回到村里时,送楚云梨回来的马车里塞得满满当当。康宝江有些不放心姐姐,看到人回来了,急忙迎出来。没看见柳翠华,他有些意外,见车夫往下卸东西,他也赶紧上前帮忙。打算等车夫走了再说。
楚云梨回家的时辰还早,村里好多人都还在地里干活。哪怕姐弟俩卸了一大堆东西,也没引起别人注意,没人看见,自然就没人帮忙。等两人把一大堆东西都搬到屋檐下时,康宝江累得大口大口喘气。
过去那些年,康宝云除了让弟弟读书,再也舍不得让他做其他的事。此时楚云梨看他气喘如牛,递了一碗水过去:“你这体力不行,得练练。我听说日后考试的时间门越来越长,想要取得好名次,写出很好的文章固然要紧,但也需要有一个强健的体魄。不然,你就算写得出来,熬不下场中途被抬出,还不是一样白费心思。 ”
康宝□□乱点点头,喝了一口水,缓了缓气才问:“姐姐,你买这么多东西乱七八糟的东西做甚?”
他一眼就瞅见了里面有松香和各种干花,好像还有些油。
“我得了一张可以做墨的方子,反正闲着也是闲着。试试嘛,如果可以做成,以后我们姐弟就再不缺钱花,你安心读书,考中了举人也还可以继续考。”
康宝江疑惑问:“姐姐从哪里来的方子?”
“不能告诉你。”楚云梨做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,大不了就说是救人所得,反正她也不是第一回编这种瞎话了。
做墨条有几道工序很累人,楚云梨烧火时,康宝江终于想起来自己忘了的事。
“翠华去哪里了?”
楚云梨继续烧火,用很平淡的语气,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。
康宝江听得脸色变幻,母亲在他心里的印象已经很遥远了,那感觉就和父亲一样,再也不会出现在姐弟二人的生命中,听完后,他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。不过姐姐说这些话时态度和语气都很轻松,仿佛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,带得他也觉得这事情没有多要紧。
楚云梨继续道:“我打了柳翠华两巴掌,把她赶走了。回头你少进城,省得柳家人找你麻烦。”
康宝江听话的点点头,又道:“你说的那个江夫人……她既然能够让柳家把女儿嫁给我,应该会拦着不许别人欺负我才对。”
“天真!”楚云梨摇摇头,“她要是能管得住,柳翠华敢那样糊弄你?”
也对。
接下来,楚云梨烧火,当天夜里她做出了一点墨团干着,弄完时已经是深夜,她让康宝江回去睡,又道:“我得在后院重新修一个厨房做这些。”
康宝江张了张口,到底还是没将劝阻的话说出口。今天做的那一团东西看着挺像样子,可能不能成还不一定呢。
不过想到姐姐离开了姚家,总要找点事情来做才不会巴心巴肝想着姚成晃。他便不劝了。姐姐愿意做这些才好呢,总好过躺在床上自怨自艾。
接下来,楚云梨没有再出门,花费了大半天的时间门让人打了两口灶,又隔了三天,总算做出了一些墨条。不过,还得晾干才行。
这几天,康宝江有一半的时间门都在帮忙,其余时候读书。听说姐姐打算去城里一趟,他只摆摆手,不打算跟随。
甚至是这几天的活太累了,尤其康宝江累的气都喘不过来的时候,看到姐姐呼吸均匀,额头上连汗都没有。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身子真的很虚,三天熬下来,他现在手臂腰腿都酸痛无比,看书都是躺着的。
楚云梨直奔赵运安的院子。
几天没来,院子里的杂草已经除干净,那些破败的地方都整修好了,瓦片和窗户该修的修,该换的换。此时窗明几净,看着挺像样子。
赵运安意志力非同常人,别人受了他这样的伤至少要半个月才能下地走动,他却拿着拐杖行动自如。
楚云梨看见他拄着拐杖跳啊跳的,忍不住道:“该歇就歇着,逞什么能呢?”
“没事,有上好的伤药,多动一动才好得快。”赵运安靠在桌旁给她倒茶。
楚云梨一脸惊奇:“挺厉害啊,都不需要人照顾了。”
赵运安无奈道:“我请了个大娘来帮我做一日三餐,茶水也是她烧的。”
这还差不多,楚云梨还以为他厉害到能拄着拐杖做饭了呢。
两人相处的时间门安静又安宁,赵运安听她说话的间门歇,好几次抬头往外瞧。楚云梨好奇问:“你在看什么?”
赵运安正准备回答,听到门口传来一阵嘈杂之声,笑道:“来了!”
门被推开,四五个人抬着一个门板进来,门板上趴着一个人,半身的鲜血,滴滴答答落在地上,似乎痛得厉害,一路都在惨嚎着。
赵运安站起身,其中一人上前慌慌张张道:“赵兄,你哥哥被打了。”
楚云梨好奇问:“谁打的?这么重的伤,得报官啊。你们怎么把人抬回来了,这样,赶紧把送他回来的马车拦住,把人送去衙门。”
那天赵运安来时已经被打得半死,当时忍着疼痛去衙门报官,收拾了那些抓他的人。他受了这么多的罪,怎么能让赵运城一受伤就看大夫呢?
“快快快!”楚云梨焦急催促。
这世上的许多人都会被别人说话的语气所影响,这几人就是,听到她催促后,有两个人跑出去叫停了马车。不过眨眼之间门,赵运城就被抬出去了。
至于陪同……楚云梨在他们看来就是一个外人,且又是女子,去了也是多余的。而赵运安受伤那么重,护自己都够呛,哪里还能做得了事?
最后,一群人原样出门。
他们一走,二人脸上的焦急瞬间门就淡了。楚云梨扭头笑问身边的人:“这一身伤跟你有关吗?”
“当然没有。”赵运安一本正经,“我天天在家里养伤,都没怎么见外人,明明是他自己得罪了太多的人,此次受伤,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。”
楚云梨一个字都不信,不过也懒得追问。有些事情也不是非要弄那么清楚,她起身告辞。
赵运安有些舍不得,看着自己的腿,道:“等我能够站起来了,就找人上门提亲。到时,你们姐弟俩都搬到这里住。”
“再说吧。”楚云梨还得去买点东西回家。
*
楚云梨一次又拉了半马车,回家的时候看到路旁有不少人在看热闹,马车停了下来,她才发现那处是姚成晃的院子。
姚成晃在城里做小伙计,工钱不错,也不用日晒雨淋,跟个小白脸似的。此时将一个女子挡在身后,愤怒的看着面前的一群人。
为首的人是姚母,她那天回去之后下不了床,养了这几天才好转了些,越想越生气,干脆带着男人和儿子上门,如果能把狐狸精赶走就好了。
姚父看到了妻子的下场,明白这个儿子不没有多孝顺长辈。人嘛,都不愿意承认自己有错,如果自家的孩子错了,不是自己没有教好,而是被外面的人引诱的,在他眼中,就是芬芳这个狐狸精让儿子移了性情。
“姚成晃,你眼中只有这个女人,我问你,你还知不知道自己的根在哪里?”
芬芳手上被咬的那一口还没有结痂,这两天开始化脓。用大夫的话说,是人的嘴很脏,每天都要清洗上药,还要把长出来的腐肉割去。
每一天换药,芬芳都痛得死去活来,为了照顾她,姚成晃直接告假在家。在他眼中,爹娘很可恶,明明都已经把芬芳伤成这样了,还说他们不对。这是不把人逼死不罢休?
“爹,有话好好说,别那么大声。”
姚父用手指着儿子,怒道:“你老子我说话就是大嗓门,你都二十多岁的人了,早就就该习惯了才对。之前你都没觉得我大声,现在嫌弃了,是不是怕我吵着这个女人?为了她,你简直一点孝道都没有,那天你娘回去之后就躺下了,你没把人送回去就算了,这么多天一直都没回去探望,你这心可真大。养你一场,还不如养条狗呢。”
他越说越愤怒,几乎是跳着脚的指着儿子骂。
官方受不了外人异样的目光,转身进了屋,还顺便将院子的大门也给关上,姚母看到她要关门,飞快冲过去推。
姚母的伤还没有好,但她经常下地,有一把子力气,狠狠一推之下,胳膊受了伤的芬芳,哪里顶得住,蹬蹬后退几步,直接坐倒在地上。这一下伤倒是没伤着,就是有些狼狈。
芬芳在花楼中长大的姑娘,爱美那是刻进了骨子里,当着众人的面狼狈的摔了一跤,她的脸色当场就沉了下来。
“姚成晃!”她大喊了一声。
姚成晃现在阻拦父亲,忙里偷闲回头望去,见人已经摔倒了,也顾不上和父亲纠缠,飞快进去作势要扶人。
芬芳让开了他的手。
“姚成晃,你爹娘这个样子,简直视我为蛇蝎,以前他们不爱管你的事,我们俩勉强能过几天安静日子。如今……算了吧,你跟他们回家去,就当没有见过我。”
芬芳缓缓起身,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衫,扶着发钗冲着围观看客嫣然一笑,引起众人一阵惊呼。
恍惚间门,姚成晃觉得她又变为了曾经接客时的妖娆模样。回过神后,他急忙上前把人拉住:“芬芳,不行!你生是我的人,死是我的鬼,我再不许你靠近其他男人!如果……如果这世上所有的人都容不下我们,我宁愿陪你一起去死。”
姚母听到儿子这番话,气得险些接过去。
姚父气得脸红脖子粗,伸手就要打人。
这一下要是打过去,父子之间门的感情定会受影响。姚母带着男人来是为了教训芬芳,可不是为了与儿子断绝关系,她慌慌张张扑上去拦住了男人的动作:“不要打!我们回家,回家吧!”
互相拉扯的时候,她扯着了腰间门的伤,面色痛苦不堪。
姚父急忙将人扶住,夫妻俩互相搀扶着往外走。就在上门口的台阶时,姚父不小心踢了一下,整个人往前栽倒,狠狠摔了一跤。姚母飞快上前去扶,夫妻俩互相借力,好半晌都起不来身。
姚成晃一开始以为二人摔得不重,没打算上前帮忙。等他发现父亲起不来,想上前去扶人时,围观人群中已经有人看不下去上前帮忙了。
等姚成晃一靠近,夫妻两人都不许他碰,姚父呵斥:“那女人比你爹娘还要紧,以后你就守着她过吧,就当我们已经死了。”
姚成晃再要帮忙,却已经挤不进去了。
毕竟,为了一个女人不管爹娘,这种人确实挺混账的,亲爹亲娘或许会放不下儿子,外人是看不起这种人的。
楚云梨从头看到尾,心满意足地让车夫离开。
姚父瞧见了,招手喊道:“宝云,你要回家吗?带我们一程。”
楚云梨从姚家离开的时候,跟他们家人的矛盾不深,一家子都在极力挽留她来着。在姚家人看来,这种举手之劳的事康宝云一定会帮忙。毕竟,哪怕不是一家人,也还同村住着,有同村之谊。
但那只是他们以为而已,楚云梨假装没听见这话。车夫是帮她运货的,见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,便不多问。
回村里的路上,楚云梨主动说了自己和他们之间门的关系。
车夫也将刚才的热闹从头看到尾,认为姚成晃挺不是东西的。听了楚云梨的话,才知道他先前还娶过妻。
“你不带他们是对的。”车夫愤愤道:“也不知道怎么想的,明明知道自己的儿子在外头有个相好,还非逼着儿子回来成亲,这不是害人么?”
楚云梨讥讽道:“他们以为儿子成亲后就会懂事。但成亲又不是药,该不懂事还是不懂事。”
车夫颔首:“对。这知道责任的男人,或许成亲生了孩子就懂事了,他这种情形不同嘛。”
其实姚成晃家里还有个哥哥,姚家夫妻已经有了孙子,完全可以不管他嘛。他们非觉得儿子和芬芳不能长久在一起,非要逼着他成亲……结果害苦了康宝云。
*
回到家里,楚云梨这一次又是好多天没有出门,狠晒了一大批墨条。
康宝江迫不及待地取了一些来用,发现墨汁均匀,着色服帖,写出来的字油亮顺滑,还带着一股微微的香气。比他人家用过的那些墨都要好。
“姐姐,当初同窗给了我一小节徽墨,听说价钱不菲,我感觉还没有你这个好。你打算如何定价?”
这些是楚云梨试手之作,算是最粗糙的一批,以后她还打算做精品墨条。
“就比你们买的这种最便宜的贵上两成就行。”
康宝江一脸惊讶:“会不会太便宜了?”
他在读书人中算是比较穷的那一批,如果只是比普通墨条高两成,他就是省吃俭用也要买这一种。毕竟,浑墨浪费的纸张都不止这点钱。
“不会,这些做工粗糙,以后还有更好的。”
康宝江半信半疑,不过他知道里面都放了些什么东西,哪怕是只高两成价钱,也绝对有得赚。
“那明天我带着这些去城里一趟,尽量都卖掉。”
楚云梨没有阻止。
在当下人的眼中,读书也好,做生意也罢,那都是男人该干的事。女子不该抛头露面……康宝江没有这种想法,他只是在城里读书多年,知道哪个地方卖这些东西,也能隐约摸清背后东家的脾气。
这找买主,当然要找性子厚道的。
康宝江跑了一天,卖了十多两银子。
他从来不知道银子这么好赚,照这种做法的话,家里很快就能脱贫了。当然,这几天是姐弟两人都很辛苦。他捧着银子,欢欢喜喜道:“我还没有开价,是让那些掌柜用过之后主动出价,这已经比你定的价钱要高四成。都是一□□商,本来还可以更高点的……”
当时他没有提价,是因为姐姐说过,墨条是用来写字的,希望所有的读书人都能用得起。他之所以让掌柜开价,也是想着姐姐刚刚起步,手头银子不多,多赚一点钱捏在手里会比较从容。还有,这上来就卖了高价,等到姐姐做出大量墨条便宜卖出去的时候,也能刺激得读书人多买。
康宝江把自己的想法说了,心里有些忐忑,看到姐姐脸上笑容一直没有变。他忽然就释然了,从小到大,不管他做什么,姐姐都从来不会责备,还一直夸他懂事。
“姐姐,接下来你能不能多请几个人,我不想让你那么辛苦。你捏着方子,把东西往里加,让他们来揉磨。”
楚云梨本来也没有打算一直亲力亲为,她就算再厉害也只有一双手,做不出多少墨条,想要做大,最后还是要请人。
她最先找的是钱大娘,还把钱大娘的儿子也请过来帮忙烧火。只烧火,包吃包住,工钱少给一点。
钱大娘的儿子钱林从站不起来后,一直感觉自己是个废人,活在世上唯一的用处就是拖累母亲。若不是他清楚自己死了母亲也活不了的事实,他早就不活了。
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都废了居然还能找着活干……不管工钱多少,只要在赚钱,他就能把银子攒起来奉养母亲终老。他很珍惜这份活计,做得很认真。
楚云梨给出的工钱,比在城里干活还要高上一成,最近不是农忙,村里人都只是在地里拔草。知道她要请人,地里的草都放下了……草可以过几天再拔,活计错过了可就再没有了。
姐弟俩没有长辈,康宝江又是读书人,他们和村里人的关系一直不太亲密。不过,姐弟俩长这么大,很少与人争执,在众人眼中,德行人品都过得去。
于是,短短一天,楚云梨就请到了二十多个人。
后院中垒起了一排灶台,还修建了许多平台,众人干得热火朝天。
钱大娘还是做饭,不过以前是给姐弟俩做,如今是给做工的人准备一日两餐。
除了中午那一顿,众人是吃了晚饭才回家的。楚云梨特别舍得给粮食和肉菜,只为了这两顿饭,就有不少人愿意来做工。
做墨条别说在村里了,就是在城里都是一件稀奇事。同住一村的姚家也得知了这个消息,这日林氏找上了门来。
值得一提的是,康宝云嫁进去这么久,跟公公和大哥都没怎么说话。相处得最多,说话最多的还是林氏。
林氏站在院子外观望,楚云梨出来洗手时看见了,直接问:“有事?”
连人都不喊,林氏忽然觉得,康宝云并不是公公婆婆口中对自家一点怨言都没有。瞧瞧这脸色和语气,明显怨恨极了。
“宝云,听说你家在请人,我想问问,你这还要不要人?你大哥在家闲着也是闲着,我想让他做点事,给两个孩子买糖糕吃。”
楚云梨面色冷淡:“不要姚家的人。”
林氏:“……”这叫不恨?
公公婆婆眼睛瞎了吧?
“好!”
林氏转身就走,生怕这丢人的一幕被人看见。
回到姚家,林氏立刻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家里人。
姚父摔了一跤,虽然不要紧,可一动就痛。回来后就歇着了。姚母的伤还没好完,做不了太多的事,只能在家里的小事上搭把手。今天是夫妻俩主动提了,让儿媳去试探的。
“唉,咱们家没福气。”姚母叹气之余,又把芬芳恨得咬牙切齿。
她忽然看向林氏:“我听说你那个表妹还没议亲?”
林氏有一个表妹,性子泼辣,看不得男人在外头花天酒地,提着刀出门追人,事情闹得挺大,男人嫌她丢人,一怒之下给了休书。
这算是一件稀奇事,姚母听儿媳说了好几次。那姑娘回到娘家之后,要是听到谁笑话她,同样会拿刀砍人。
听到婆婆问这话,林氏懵了一瞬:“啊?”
姚母叹口气:“宝云回家之后,老三在外头有相好的事情根本就瞒不住了。那些难听话虽然没有说到我们家人跟前来,但外头说的人绝对不少。老三摆脱了那个女人之后,多半也娶不到清白姑娘。那还不如跟你表妹凑一家。”
大儿媳的表妹何桃花是运气不好,在姚母看来,如果不是嫁的男人是那个样子,何桃花也不会被逼到拿刀砍人。
林氏张了张口:“娘,三弟……桃花可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,回头怕是要动刀哦!”
姚母真的是看不上芬芳,不光是因为她是花娘,家里不开火,赚的银子还不够花,那就不是过日子的做派。她想趁着儿子年轻,再给儿子娶一个媳妇进门:“见见吧,如果她能懂得分寸,不会真正伤人,这婚事就能成!”>> -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