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色边军令旗和蓝色卫军令旗被人高高擎起竖得笔直,旗角随着习习微风轻飘曼卷。几百衣甲不全的骑军也没列队,都拎着刀持着矛,散漫着队伍跟在军旗后面,隔着这么远的距离,依旧能依稀听见兵士们在纵情地笑语喧哗。
这边的军官都是老军旅,一看这番景象,就知道此仗大胜。本来这种情形下所有人都应该迎上去祝贺慰问,可陈柱国站着不动,大家伙谁都不能抢了她的先,再加她蹙眉颉首脸色阴晴不定,偏偏又一声不吭,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,谁都怕触了柱国将军的霉头撞一鼻子灰,无可奈何中只好做个闷嘴葫芦。
商成走在队伍中间,边走边和孙仲山讨论此战的得失,两个人一致认定,率先从南边动手的赵石头当记首功——这一仗全靠赵石头打乱了敌人的布置,才胜得如此轻松。
包坎在旁边马背上撇嘴说酸话:“那是他交了狗屎运道!他要是早一刻动手,惊了敌人的游骑,我们这点人还不够突竭茨的兵填牙缝哩。我看啦,还是大人带兵带得好,这么多战败溃散的怯兵,也没怎么点拨,也没怎么训话,摆出来就是强兵,拉上去就是猛士,啧啧……古之大将,也不过如此而已。”
商成被他这露骨的马屁逗得哈哈大笑。笑几声突然胳膊翻过肩膀按住肩胛,脸上五官也疼得挪了位。他半天才吸着凉气松开手,勉强对孙包二人还有周围几个满脸关切的兵士咧下嘴,仄着脸说道:“那个突竭茨人有本事……脸都被我劈开了,错马还能挂了我一缒。是条汉子。”
孙仲山慢慢说道:“大帐兵要没点本事手段,也不可能在草原上纵横三百多年。我们今天这仗胜得险,要不是石头出其不意地给他们来了一家伙,结果真的是很难预料。”他唆着嘴唇,耷拉着眼眉,停顿了很长时间,才又说道,“咱们兵分两路直杀侧打是没有错,只是靠着号角沟通消息,难免也给了敌人示警,让他们提前有了提防预备,还是得琢磨个更隐蔽的法子。”
商成道:“这个没有办法。要保持联络,除了靠人传马递,就只能靠旗号,虽然两者都不可能做到绝对守密,但是几千年下来,谁都没有更好的主意。”他慢慢地把马鬃间几块凝结的血团子揉碎,让那些黑褐的细渣从手指间漏下去。“真正想做到不失密又不失机,就只能靠带队军官之间的默契,靠士兵的训练水平和素质,而要做到这两样……”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。“谈何容易……”
孙仲山诚恳地说:“我觉得,大人能做到这两样。”
他走在商成的右侧,商成要想看他就只能半侧过身,可商成一天一夜都没合过眼,从左路军大营到阿勒古河畔,运算筹谋再加连番恶战,早已经累得身心俱疲,再怎么努力挣扎,眉宇间也尽是掩饰不了的疲惫倦怠。他两手按着马鞍桥似乎不胜其累,对包坎说道:“瞧别人仲山怎么说逢迎话的?学着点!跟我这么久,你就没一回是拍对地方的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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