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只斜眼看他。颤颤的道:“浑小子,今日风雪大,莫要再进山砍柴了。”嫣友见她已有些糊涂,心中不免悲痛。说道:“我今日进山已还,明天大雪封山便不再去了。”陈李氏道:“这便是。你那丫头可好么?”嫣友道:“阿娘留心,她好着哩!”陈李氏点头不答。嫣友伸手进被摸了摸她胳膊,有些凉。道:“阿娘总是操心个遍,你这几日可好些么?”陈李氏喃喃道:“我不觉好,这两日身体无力瘫软,总似睡不醒。……”说罢就要合眼。
说话间,又起阵风,高窗口下吹些雪沫。嫣友见合眼,赶忙叫她道:“阿娘,哥哥年下就回!”陈李氏急睁双目,随又两眼萎靡。道:“他走时只说是外出打拼。我日日思算,已是二十年有余,想是再不回来了。”她边说边看梁上悬的几挂腊肉,道:“这肉你年下用了罢。”嫣友道:“阿哥最爱吃这腊肉,年下回来你烧与他吃罢!”陈李氏用力转过头去,眼望高窗外。看了会又转回来,盯着腊肉道:“我儿,何时回来啊?”说罢腮边落泪,合眼而去。嫣友见此痛彻心扉再难忍泪,放声大哭。韩羡在家缝衣作活忽感心胸不畅,忙叫来嫣羡同往李氏家中。推门果见丈夫抱被痛哭,当下便知何事。念起往日点点,悲从中来,也跪至床边痛哭。
好李氏,真性情;
三年五载如一日,年年岁岁往复来。
冬来添衣做棉被,暑夏驱蚊弄凉风。
饥饿添柴烹食热,伤病操劳捧热汤。
日间厉声为严父,晚来温语作娘亲。
自走亲儿日夜痛,每每掩面自啼哭。
幸得半子敢劳苦,笑语欢声心慰藉。
感念大恩未得报,谁言好人有长生。
今朝阿娘驾鹤去,普天之下再无亲。
两人哭了整晚,早引来右舍左邻。众人搭手将陈李氏破土安葬,因其子不在,故由嫣友代为发丧。丧事作了三天,嫣友便三天长跪水米不沾。山地苦寒,请不来和尚超度,韩羡便自教堂寻摸本经文念诵。嫣羡有托仙体,诵经出声,唱的是《本愿经》。
三天发丧,七天魂归,五期往送魂灵而去。自办了丧事后,年节也无兴致。好挨过这几日后,嫣友才稍平复。一日在村前扫雪,打外面进来两人,一男一女。男子身穿素袍,见嫣友扫地直奔而去。喜道:“可是嫣友么?”嫣友应声抬头,见来人面目熟悉,低眉浅思。叫:“是陈戚阿哥!”见他认得自己,陈戚好不欢喜。笑道:“这些年你倒无甚变化。”嫣友闻言叹息不止,说道:“你这一走便是二十来年,怎不知回来?”陈戚听罢也是兀自哀叹,道:“此事说来话长。……”如这般,长说段话。
时年暑夏,嫣友于陈李氏门前方六岁,陈戚已是十四。有天嫣友随同陈戚,与陈李氏下地作活。陈戚忽道:“闻听城中繁茂,我想进城瞧瞧。”陈李氏道:“你念书几天,进城能做甚?”陈戚道:“随便谋个差事不好过这地里的勾当?”陈李氏自知种地风吹日晒,辛酸劳苦,也同意陈戚外出闯荡之请。次日天明,陈李氏早起给陈戚准备干粮。山地苦寒,驴马皆无,步走城中少数也需半月。中午拜别母亲后,陈戚背起行囊出离了蛤蟆陵。这一路风餐露宿无有抱怨,十八九天方才得见城门。门前早见繁华,有诗为证。
诗曰:
车马不绝流似水,人来往复络绎繁。
此间城墙庄严肃,陵下村门若牛栏。
不及感叹便被身后人群推搡进城。来在城中一看>> --